四月初一,在张三丰寿辰的八天前,张翠山夫妇被俞莲舟接回了武当。
兄弟七人十年未曾再见,重逢之日自是欢喜无限。
“来来来,乐康,见过你五师叔、五师婶。”俞岱岩看到张乐康进了内堂,把爱徒招呼了过来。
“师侄张乐康见过五师叔、五师婶!”
看到长身玉立的张乐康,张翠山不由得赞道:“本道是青书师侄已是难得的俊才,不想乐康师侄也不遑多让。有徒若此,三哥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俞岱岩素来也对张乐康这个徒弟十分满意,捋须微笑不语。
张翠山十年前张乐康曾经见过,倒是殷素素这是头一回见。
殷素素的玉颊微瘦,眉弯鼻挺,脸上挂着一丝愁容,倒是一个难得的佳人。
一想到十年前就是因为她的暗算,险些害得俞岱岩丢了性命,张乐康的眼神闪烁,心下却已有了盘算。就冲着俞岱岩和张翠山的兄弟情谊,俞岱岩现在又没有残废,八成是不会计较的。他也没有打算如何追究殷素素的罪过,只要让师父出了当年的那口恶气就好。
至于说殷素素手段狠辣,动辄灭人满门,连妇孺都不放过,这事按照当今江湖的道义要求,又说不上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再说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眼下因为谢逊和屠龙刀的关系,武林中的各门各派都将目光聚集在武当山上。八天之后,张三丰的寿辰那天,一致对外才是真正要紧的。
当天晚上,武当七侠、殷素素和张乐康、宋青书两名亲传弟子一共十人,享用了一席家宴。
宋远桥道:“五师弟久别归山,师父百岁寿辰将至,都是大大的喜事,咱们满饮这一杯!”
众人齐齐举杯,只有殷素素脸上隐有郁色。
宋远桥这些年一直代行掌门职权,人际交往能力是七侠之最,当即就看出了殷素素神色不对。又道:“五弟妹放心,待师父的寿诞过后,咱们兄弟几个先去找回五弟的孩儿,定叫你们一家团聚。”
殷素素一想凭武当七侠的本事,总能找得回无忌,登时便宽心了许多。
她本是天鹰教中的紫微堂堂主,行事乖张,无所顾忌,也就是多了张翠山和张无忌之后才遮掩了妖女的做派。但是心中豪气不减当年。几杯酒干干脆脆地喝下去之后,引得其余六侠和两个师侄连连赞叹。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散去。
张乐康扶着喝多了俞岱岩离去,殷素素看着这师慈徒孝的画面,心中念头百转,复杂莫名。灭龙门镖局满门之事也就罢了,伤了俞三哥,险些坏了他的性命,这件事还不知该怎么和五哥说起。
回了屋,本来还一副醉态的俞岱岩使劲推开了扶着他的张乐康。
“师父,你怎么了?”张乐康关心道。
“没什么,五弟归来,这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看到俞岱岩阴晴不定的脸色,张乐康心念电转,问道:“师父,可是五师婶有什么不妥?”
俞岱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嘶声道:“‘第一,要请你都总镖头亲自押送。第二,自临安府送到湖北襄阳府,必须日夜不停赶路,十天之内送到。若有半分差池,嘿嘿,别说你都总镖头性命不保,你龙门镖局满门,没一人能够活命。’这几句话我十年来从不曾忘记,万万没想到当年害我那人竟成了我的五弟妹,这仇要如何去报!”
张乐康也没想到俞岱岩如今已经有了如此城府,刚才在众人面前竟是半点异色也不露。
“师父,五师叔和五师婶伉俪情深,还有了无忌师弟,你若是强自报仇怕是会伤了兄弟和气。”
俞岱岩闻言沉默不语,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万幸当年太师父为师父觅的神药,师父现下已经大好了,大师伯说你们师兄弟七人及五师婶三年之内要各作十件大善举抵龙门镖局之过,不如让五师叔夫妇多做一倍的善事也算是对师父略作偿还。”张乐康建议道。
沉默许久之后,俞岱岩长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早,张翠山夫妇就来了俞岱岩这里,一起跪倒在他面前。
张翠山道:“三哥,素素当年用蚊须针暗害于你,害得你险些丧命。夫妻本是一体,要打要杀,三哥冲着我来吧!”
殷素素道:“三哥,当年的事是我的不对,你千万不要怪五哥。要如何处置,弟妹听凭处置。”
俞岱岩苦笑道:“五弟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此事五弟妹定然是一直瞒着你的,怪不得你。五弟妹,若是我十年前的脾气,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地要了你的性命。若是我这十年来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恐怕也会怨你恨你,此生也不愿意见你。
现如今我已康复如初,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只是有一件事,你们夫妇须得答应我。”
张翠山、殷素素齐声道:“莫说是一件事,十件百件也定然为三哥做到!”
“大哥说三年之内我们各做十件善事以抵龙门镖局一事。我要你夫妇多做一倍的善事,算是补偿于我。”
张翠山夫妇对视一眼后,答应了下来。
十年前的事情一揭过去,几人之间的氛围顿时融洽了许多。
知道了此事的其余七侠虽然有些看殷素素的眼神还有些不善,但是当事人俞岱岩都没那么计较,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十年未曾归山,张翠山回山以后,师门之间的切磋陡然之间多了许多。
既有切磋,就定有高下。
宋远桥、俞莲舟年岁最长,这些年内功渐深,本就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倒是俞岱岩十年前受了挫折以后,反倒是越挫越勇,功力进境极快,颇有后来居上之势。
接下来便是张翠山,十年来困居冰火岛,虽然没有得到当世第一的张三丰指点,但他本就是七侠之中天赋最佳之人,谢逊也是距离顶尖只有一步之遥的高手,两人交往也颇多获益,并没有拉下太多。
之后依次便是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三人。
至于两名三代真传弟子。
宋青书的武功比之莫声谷也没有弱太多。
倒是张乐康此时的武功一露,把初次看到的张翠山夫妇震惊不已。
张翠山道:“三哥,你前日说乐康师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以为是你在吹嘘自己的佳弟子,没想到竟是真的。”
俞岱岩道:“乐康的这孩子自幼天资非凡,甚得恩师喜爱,在恩师的草庐中的时间不比在我这个当师父的身边少。说是我的弟子,其实可以说是恩师他老人家一手调教出来的。我们师兄弟几个两年前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这孩子可是一心想着要给我这个师父报仇,要是五弟妹没有得我的原谅,怕是要有一番苦头吃了。”
面对俞岱岩这半真半假的玩笑,张翠山夫妇一时十分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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