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东青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王阳有些伤感，但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成东青身上。
他解释道：“晓骏，太惨了。”
“而良琴，现在又和杨玉在一起。”
“我怕你，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成东青沉默，良久，他答非所问地回道：“80年，我第一次来帝都，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
“我憧憬，高兴，但也有些恐慌...”
“是杨玉，带着我一起报到，一起去了天安门。”
“大学中，我兜里没钱，不敢吃肉。”
“是杨玉，把他的伙食分给我。”
“恋爱后，我买礼物被骗。”
“是杨玉，第一个为我出头。”
“毕业、工作，我顺风顺水，几乎没人敢惹。”
“是杨玉给学校捐款，打招呼。”
“还有我办补习班。”
“你和杨玉，一个借场地，一个借本金...”
“你对我有恩，杨玉对我则是大恩。”
“一辈子不敢忘的大恩！”
“况且。”成东青看着王阳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从实际情况看，晓骏被目前的境况所困，自己的原因不少...”
“杨玉，从没打压过他，反而是和你一样，不断对他伸出援手。”
“至于良琴，我没资格去管这件事。”
“毕竟她和杨玉，是在她分手好几年后才在一起的。”
“她没有对不起晓骏，杨玉更没有。”
“呼~”王阳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我就怕你钻了牛角尖，把气撒到杨玉身上。”
成东青笑了笑说道：“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我求你而不去找杨玉，完全是这件事太小了，没必要去麻烦他。”
王阳轻轻踹了他一脚：“所以你就麻烦我，是不是？”
成东青一脚踹回去：“谁让伱是我好兄弟呢。”
1993年，成东青的补习班搬出王阳的小院子。
它的规模，扩大了三倍。
成东青满是信心地再赴美国。
可惜，空手而归。
1994年，托福补习班在杨玉的帮助下更名为新梦想。
成东青正式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总。
他现在，手腕娴熟，基本不太需要杨玉和王阳的照看。
但在美国，在那个熟悉的地下室，他还是失败了。
孟晓骏告诉他：“你成功了，我也一定能！”
1995年年中，成东青现身孟晓骏打工的餐厅。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孟晓骏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自己的事，端盘子？还是刷盘子？”成东青有些咄咄逼人。
“三年，你都挣扎三年了，还没认清现实吗？”
“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孟晓骏脸皮抽搐：“我要工作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去？”成东青抓住他的衣领：“回你那老鼠洞一样的地下室？”
“放手！”孟晓骏气愤道。
成东青叹了口气，一把把他推开：“新梦想，已经基本踏上正轨了。”
“你再不来，连你的位置都没了！”
“晓骏，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
“回国吧！”
“回去，你才能做出成就！”
“否则，你只能带着理想腐烂在这个国度！”
孟晓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整理了下自己白色的侍者服，想要保持风度。
但面对西装革履的成东青，却怎么也拿不出大学时的骄傲。
“等我，等我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成东青看着他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便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径直走向汽车。
孟晓骏，则朝着主管和客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马上工作...”
成东青听着他的话，一阵心疼。
心疼的是自己的兄弟如此卑微。
心疼的是自己的偶像死于这片土地。
夜渐深，街上的灯光逐渐亮起。
孟晓骏坐在后排，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着驾驶位上的成东青说道：“没想到，你现在连车也开的这么熟练了。”
“记得刚上大学时，你还什么都不懂呢...”
成东青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多亏了杨玉、你和王阳一直照顾我，才让我过完一个充实的大学。”
“我很感激你们。”
“看得出来。”孟晓骏开玩笑道：“否则，你现在也不会这么拉我。”
“一个废人，还让你三顾茅庐...”
“晓骏！”成东青皱着眉说道：“你不是废人！”
“你在美国生活了近十年！”
“你对这个社会非常了解！”
“你能帮助新梦想的学生提高过签率！”
“你能让新梦想更成功！”
“但不是非我不可，对吗？”孟晓骏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指着一栋摩天大厦说道：“FS大厦，也叫四海大厦，杨玉他们公司在纽约的总部。”
“我每天乘公交上班都会路过。”
说完，他摇摇头自嘲道：“现在想想，当初说的什么十年之约，真是一个笑话！”
成东青也看到了那栋大厦上的霓虹灯。
他想了想说道：“新梦想，也会有自己的大厦的！”
“噗嗤！”孟晓骏捂着嘴抱歉道：“对不起，成东青，我没忍住。”
“你知道一栋大厦的建筑成本是多少吗？你知道仅是地皮就需要多少吗？”
“这些钱，仅是靠教学生，那你得教十万、百万个！”
“那就教十万、百万个！”成东青斩钉截铁地回道。
孟晓骏脸皮又抽了抽，他想嘟囔几句，想告诉成东青根本不现实。
但最终，他没说出口。
他只是看向渐渐远去的四海大厦，附和道：“好，那就试试！”
半个月以后，孟晓骏处理完在美国的琐事，与成东青一起登上回国的飞机。
十年未曾踏足乡土，让他有些恍惚。
新修的机场、新铺的马路，都让他有种陌生感。
还好，一道尖锐而熟悉的口哨声，让他回魂！
“杨玉，王阳！”成东青打招呼道：“我把这家伙拉回来了！”
杨玉给了他一拳，王阳踢了他一脚。
俩人走到孟晓骏身前，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捶了捶他的胸口。
杨玉笑着接过他的行李：“回来就好。”
孟晓骏抿了抿嘴唇，对两人鞠躬说道：“抱歉，以前浪费了你们的好心。”
王阳搂住他的肩膀：“说这个干嘛！没意思。”
“走吧，先给你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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