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到了抻面馆之后，赶紧给主编打了个电话：“主编。”
“大记者，忙完啦？”主编没好气地说。
拿人工资，只能哄着：“主编，我现在在跟一个大案子，非常大的，比肇事逃逸有报道价值，而且绝对是独家！”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但不能是白日梦吧。你刚回国，试用期还没过呢，哪来的独家？那分局的警察你还没有我认识得多呢。我干了一辈子，也没拿过几个独家。”
“主编，你信我一次嘛。”钟情在国外的那段时间让她变得开朗许多，偶尔也会撒个娇，“反正也是试用期，您就让我做这个案子吧，拿不下来我走人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主编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能先随她去了。
那天之后，何未不再问与钟情有关的事情，他跟以前差不多，偶尔也会来警局接谭晓棠下班。但她开始怀疑，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看一眼钟情。
谭晓棠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尽管何未不喜欢她，可这些年也算有了感情，现在就连这份让她卑微的感情都开始变得虚无。
案子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柳叶刀”提出再次让钟情采访的要求。有了上次的经验，程子衿决定跟他谈条件。
“我们可以安排你的采访，但你要先交代有用的信息。我们核查后，再考虑是否让钟记者来。”
“警官，我要采访是给你们台阶呢。”男子笑得轻狂，“你们手里也没什么筹码吧，否则怎么会考虑再让钟记者跑一趟呢。”
分局的人恨得牙根痒痒，可是这名男子狂妄的态度和沉着应对的表现让警方认为，他就是案件的真凶。
程子衿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嫌疑人耍得团团转，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他只好想别的办法。
“你说的没错。”程子衿表现得很真诚，“我们目前的确是没掌握什么线索。你既然已经自首，为什么不全部交代呢。”
“这是我的选择，有什么问题吗警官？”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们恐怕没办法安排采访。我们的手里没有筹码，除了钟记者。”
男子的表情有些动摇，程子衿也都看在眼里，打铁要趁热：“其实隐瞒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你给我们一点线索，我们安排你采访，有什么不好？”
“你们想知道什么，在见到钟记者之前，我不会说太多。”
“就先从基本信息开始吧。姓名、年龄、职业等等，我们把你的基本信息录入后，就去请钟记者。”
“柳叶刀”真名张志强，据他交代，他是在农村长大，高考进了有名的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又回到了农村当医生。
刘西同和信息处的同事核实过，却发现并没有学历记录。
程子衿接着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查不到你的信息呢？”
男子摇摇头：“大概是那个人做的吧。”
“那个人？”隔壁监控室的人屏息等待。
可男子却说：“你们要的基本信息我已经说完了，让我见钟记者吧。”
虽然很扫兴，但没办法，毕竟程子衿答应他只要他交代了基本信息，就让钟十六采访他的。
自从上次他向钟情道歉却被她无视后，程子衿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去找钟情。所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大刘，你去接待室看看钟记者在不在。”程子衿抹不开面子，只能使唤刘西同。
“老大，不是我不想去。那个钟记者据说挺凶的，连那些毒舌的记者们都不愿意跟她打交道呢。”
“我们是警察，又不是记者，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被骂了一顿，刘西同只好认命，灰溜溜地下楼去找钟情。
钟情虽然拿了“柳叶刀”的独家，但别人并不知道，为了装装样子，也为了让主编放心，她现在跟那帮同行一样在写一个入室抢劫案件的报道。
接待室的门被打开，刘西同走到钟情身边小声说：“钟记者，你来一下，有事找你。”
两人出来后，刘西同带钟情去了组长办公室。
程子衿故作镇定心不在焉地刷着小视频，刘西同敲门的时候，他像火箭发射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
钟情听着小视频里烂大街的背景音乐，不，不应该是音乐，而是噪音：“呦，这是哪个视频网站啊？看来我得多学习学习，不然我报道的东西怕是入不了大组长的眼呢。”
头疼，一听她说话，程子衿就头疼：“钟记者，我们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
“又是帮你们审犯人？”司马昭之心，她钟情怎会不知。
“是，是这样的。”刘西同像只啄米的小鸡般疯狂点头。
钟情的气儿可还没消呢：“不是我说，审犯人是你们的工作，要是我都能做的话，你这组长办公室的椅子给我坐坐好不好？”
旧仇旧怨在钟情这里就是要拿来重提的：“上次程大组长不是很确定我跟犯人关系匪浅吗？我应该避嫌吧。这我要是没审出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是想给我扣一顶共犯还是主谋的帽子啊？”
“这……”刘西同满脸黑线看向程子衿。
他眼神里透着怨念：怪不得你不去找钟记者，而是让我去。这么凶的女人，招惹她干什么？上次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跟人家记者说了什么？这冤家什么时候能解？她还要骂多久？组长你快想想办法啊，道歉吧，快点……
程子衿比他怨念还深呢，这女人实在是不好对付：“钟记者，我上次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嘛，是我办事不周，没有证据就那么说。”
可钟情软硬不吃的臭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程大组长听过一句话吗？‘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警察是相当有公信力的组织，这没有实证的话，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大众肯定是相信的，我就永无翻身之日啦！”
其实，她频频发难，不仅仅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并不想以审问的态度去采访“柳叶刀”。因为她的的确确认识那个人们口耳相传的杀人魔，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医生的时候。
钟情不愿意相信，一个曾经那么善良那么有抱负的人会变成人人喊打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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