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多一会，赵爸哼的一声，醒了，又开始用一只手拉扯被子，哼哼啊啊的满房间乱看，意思是找老伴儿。一朵一骨碌爬起来，先去把卧室门关上，怕吵到在隔壁房间熟睡的母亲。她握着爸爸的手，轻声安慰着。
赵爸认得是女儿，心安了些。
明朗推门进来，赵爸见到他，吃力的比划着，明朗明白赵爸的意思，就赶紧让一朵去给赵爸倒杯水，借机把她支出了房间。
“干爸，我知道您是想让我给您拿尿壶来，但这真的只是您的错觉。”明朗凑近赵爸，小声开导着，“您这两天插着导尿管呢，底下接着尿袋，所以不会真的有小便要排。”明朗见赵爸不信，就引着他的手指，摸了摸用别针别在褥子边的尿袋导管。老爷子虽明白了一些，但病痛拿捏的他身上像是有虫在噬咬，百般地不适，禁不住还是躁动难耐。
明朗戴上手套，把老爷子的尿袋排空，端出去倒掉。一朵端水杯进来，见状忙上去抢着要清理。被明朗用胳膊肘挡开：“你一个小丫头，这个别沾手了。去哄老爷子开心，照顾下饮食就好，”
一朵站住，目光追着明朗的背影，心里暖流翻涌。
把杯子端到老爷子脸前，一朵才发现老爸需要用吸管才能喝到水，就在床头柜上的药盒药瓶中间翻找。明朗洗了手进来，看到她端着水杯翻东西，猜到是要找吸管，就直接拉开床头柜中间的小抽屉，在纸盒中取出吸管来递给一朵。一朵默默接过，开始给老爸喂水……
……
两天后，赵爸还是被家人送去定点医院住院了。老人肾有点积水，疼的咬牙切齿。另外插尿管时间有点长，有些感染，心肺功能也有衰减。
“得下决心膀胱造瘘，直接下尿管了，”医生跟家属谈。
“是不是下尿管以后就恢复不了，拔不下来了？”赵妈纠结得不行，拿不定主意。
“这个不一定，得看病人后期治疗和恢复情况。不做的话，病人的病情越来越复杂，各器官功能互相牵制互相影响，不给病人喘息和缓解的机会……病人痛苦，家属也有可能被拖垮。”
“做吧。”一朵握着母亲的手，语气笃定。这一点胖丁就一直特佩服妹妹，该抉择时，她从不摇摆不定。
赵妈望望儿女，咬牙签了字。
……
省台六一儿童节晚会直播如期录制。
化好妆正在候场的小天天突发状况，左脚踝和右跟腱处隐隐疼痛，活动有点受限。
简宁急的想骂人。
天天的舞蹈老师周梅，面沉似水，她猜简宁在家一定没有按照要求给天天减负，这是短时间内，训练过度引发的炎症或水肿。
她去车里取来了云南白药气雾剂，先给天天的痛处喷了保险液，天天怕把妆哭花了，仰靠在椅子上，紧闭着嘴唇不敢掉泪。周梅心疼极了，蹲在孩子面前把她的小脚握在自己手心里。轻声安慰着小女孩。
明朗发过微信来，问简宁有没有给他争取到现场观看的机会，简宁的火气正没处泄，对着手机麦孔一顿刻薄。天天听到后面无表情，垂下眼皮一言不发。周梅则皱起眉头，立起身来把简宁请出去，拉她到走廊那头：“天天妈妈，你是不是给天天加运动量了？”
简宁怯怯地伸出四根手指：“加了——四倍……”
周梅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怒道：“你是不是亲妈？为什么不听话？不按要求练习？她不到六岁岁，有腾空有地板的动作，必须按限量练习，她的筋骨才不致于受伤！——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这个做妈妈的，得为她的身体和前途看远点！”
“我知道我知道，周老师，您别生气，”简宁满心懊悔和卑怯，使劲摇手想让周梅息怒，“天天这孩子，您知道的，每次上新难度，都会比别的孩子在技术方面慢热。您看这台晚会又是直播，我得让她多练习才能保证动作完美。”周梅侧过脸去使劲瞪她：“我是她舞蹈老师？还是你是她舞蹈老师？！孩子的身体不要了？”
“我的错我的错，给周老师添麻烦了……下次一定改正！”
周梅又生气又无奈，撇下简宁，扭头兀自大步流星赶回候场区，给天天喷了另一瓶白药气雾，吹干后，又给她缠上隐形保护绷带。她心下主意已定，不能让孩子这样蛮干，身体会吃不消的。她俯身一再嘱咐小天天：“待会的直播表演，舍弃新编进来的、难度较高两组动作，还按照改动前的那套老版编舞来跳完《哪吒闹海》。
跟过来的简宁听到周老师的话，觉得这些天的努力都废了，心有不甘，咬着指甲不敢发作。
天天用了药，试着活动了几下，不疼了，感觉蛮好。关节真的松快了许多。她的小脸微仰，望着周老师，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临上场前，天天对着妈妈微微一笑，做了个《小哪吒》角色的云手，动作干净流畅、漂亮大气，简宁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对女儿确实有点苛刻，不近人情。没有顾及孩子安危的行为有多愚蠢……她一瞬间不能自已，眼泪夺眶而出。
……
音乐起，小伴舞们手执水旗鱼贯而出，身后LED背景屏上配合的也是动画布景，海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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