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五皇子赵裕。
林渊清对这个人有印象。琼林宴上其他皇子都来朝她敬酒，只有那个人摆着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在那里独坐饮酒。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才是这些皇子中最危险的。
这种感觉一如今日这般。
她不喜他那种毒蛇盯紧猎物的目光，索性移开注意力，去观看王皇后和皇帝之间的夫妻情深。
那本一脸恶毒的王皇后在看到皇帝赵珣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副娇娇弱弱小鸟依人的样子。偏偏皇帝赵珣还特别喜欢。在她的哭哭啼啼下，皇帝赵珣冷眼瞧向了谢昴和林渊清。
“爱卿今日擅自带人闯入后宫，是何用意？”
听到皇帝已经动怒的语气，谢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禀明缘由。林渊清一行人自然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些宫女太监的队伍中，有人趁机悄悄走了出去。
“站住！”
她顾不得礼仪，朝那个方向大喝一声。没想到那人居然飞身一跃，就要当着众人的面逃离。还好皇宫处处都是暗卫，尤其是皇帝身边。
几位暗卫一出手，便抓住了那个想要趁乱逃走的太监。
“就是他。”
林渊清指向被官差们押解在皇帝面前的太监，声音中透着一抹肃杀之气。
“启禀陛下，他就是杀害六位大臣的凶手，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断指千面。十二年因为虐杀童男童女修炼邪功被正道所不齿，被追杀后消失于江湖，却没想是在王皇后的后宫之中……”
她这句话落，所有人都当场一愣。
皇帝赵珣率先绿了脸，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扒了那人的裤子。
还好，阉干净了。
这让他稍微宽了下心，目光落在林渊清身上，“即便他是断指千面，韩爱卿又如何能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林渊清闻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琉璃瓶，透过瓶身，可以瞧见那里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在动来动去。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林渊清又一次拱手一礼，“回禀陛下，只需取来他的一滴血，就能证明携带织梦母蛊的人就是他。”
她的话音并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人眼看事情不可挽回，就要吞毒药而死，却被早有预料的林渊清给卸了下巴。
接下来，众人眼睁睁看到玉瓶中的子蛊在喝了一口那人的血后，像是闻着了荤腥的猫儿，快速的爬到那人身上。
杀人凶手铁定无疑了。
几乎不需要拷打，接下来仅仅是五皇子赵裕在一旁的推波助澜，那人就承认自己十年前曾奉王皇后的命令与大周皇室交易过织梦蛊。
至于当时买织梦蛊的用意，那人说的非常肯定，就是为了如今的筹谋。甚至还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王皇后后宫收容江湖杀手，杀害朝廷重臣，再加上太子赵奕Y乱宫闱之罪，每一条都足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但皇帝赵珣却仅仅是将太子赵奕打入天牢择日问审，而王皇后则是因管教不力，禁足宫中三月。
真是明显无比的袒护。
想当初，曾经的太子赵钧仅仅是为舅族求情要求重新彻查，就被皇帝一怒之下，撤了太子之位，又引得谢皇后自缢而死。
如今，这么重大的事情，皇帝赵珣却连太子之位都不曾废除。说的是往天牢一关，其实说白了就是袒护。而那个恶毒的王皇后，却仅仅是失去了一把好用的刀，被禁足三月。
好笑，真是好笑！
林渊清第一次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她从未想到，那人居然敢偏心到如此地步。
不可原谅！
“陛下，臣不服！”
她当着众人的面，重重一跪，跪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谢昴这个时候才算是稍微有些良心，赶紧上前，一边伸手想要将她扶起，一边小声警告，“你这是疯了吗？敢跟陛下较理？”
然而迎上的却是林渊清那双睥睨着他的薄凉眼眸。
“谢大人，你可曾对不起谁过？”
你可曾对不起谁？
对不起谁……
轰的一声，谢昴的大脑像是一瞬间空白了似的，脸色煞白，身体僵硬，他微抖着手松开了扶着林渊清的胳膊。
林渊清重新挺直了身体跪了下去，“陛下，臣不服。若陛下公私不分，律法不严，寒得不是臣一人之心，是您的其他子女妃嫔之心，是所有臣子之心，是天下人之心。”
她一字一句仿如刀刻于上，语气刚硬，铿锵有力。
“臣考取功名只为忠君爱国，匡扶正义。若正义迟到，臣便跪死在宫门口，唯愿臣一片赤子之心能让陛下醒悟。”
皇帝赵珣这一生还从未有几人敢如此当众驳他的面子，顶撞他，让他难堪。
他气得面色铁青，朝林渊清冷冷道，“既然你想跪，那便一直跪着。朕到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罢，他冷冷一哼，拂袖而去。
林渊清跪在紫宸殿宫门口，背挺得笔直。她清丽的眉眼微微蹙着，薄唇紧抿，所有的情绪掩藏在浓密的长睫里。只让人看到那清瘦的身影，在紫宸殿外如血的夕阳下，拉出一道长而笔直的孤影。
却莫名让人生出一种不敢亵渎鄙薄的心绪。
谢昴从林渊清跪在那里之后，就收敛了自己脸上经常挂着的那抹随和笑意，掩藏在一旁沉沉的望着林渊清。
他知道，他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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