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面夸太少有了,她都不好意思了。
反而是荆天月点头,她在台上坐都是懒洋洋,撑着下巴,“肖绒进步很大。”
后来都是一些前期准备的问题,更多的其实要看完电影再议论。
正式要上线的时候肖绒下台大家坐在第一排,灯都关了,只有大荧幕的光,肖绒余光看了一眼荆天月,前面的光冷冷的,却照出了月光的味道,让人总想多看。
却被踩了一脚。
肖绒回神。
踩了人的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南风无信》是第一期是直播播放,肖绒也是第一次看成片,刚开始的时候是倒叙。
是别人的视角,一个纸团滚落,有人弯腰捡起,问妈妈你在干什么。
纸团被打开,蓝色钢笔墨水洇得模糊,隐隐约约能辨认出锦字,却被人拿走,扔进了垃圾桶。
镜头出现半张脸,穿西装的女人抱着掉牙的小姑娘,口气有点严厉,说谁让你进来的。
书房是家里的秘密,女主人闭口不言,孩子却很好奇。
“妈妈在写信?”
“嗯。”
“写给朋友吗?”
“不是。”
“那是写给谁呢?”
“写给自己。”
“可是妈妈不是在这里吗?”
……
女人抱着孩子走下楼梯,转场的楼梯从贴了木纹瓷砖的地板到水泥楼梯,一双脚踩着人字拖走下,靠着楼与楼之间的阑干,看向下面。
聒噪的蝉鸣,一个女人撑着遮阳伞,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调笑,那人拉着行李箱,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来一往,被拒绝了。
繁复花纹的小行李箱被女人拎起,只有两个轮子,复古的很,遮阳伞被她插进拉杆,拎得吃力。
楼上咚咚咚的声音,几个小孩拿着弹弓蹦下来,风一样跑走,楼梯那么窄,女人被撞了,骂骂咧咧地往上,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摸了一下,烟灰。
一个人影闪过。
小虞第一次见凃锦就在那个夏天,对方搬来的第一天,五楼早就租出去了,嘴碎的妇人早就议论了一轮,说是来看房的是个小姐。
小姐啊,小虞没什么感觉,偷偷摸摸抽完一根烟,转身回了房间,听着咚咚咚的行李拖行声断断续续。
心想哪有这样的小姐啊,有人免费抬行李还拒绝的。
肖绒在电影前期的造型都很懒散,甚至还穿着老头的汗衫,胸罩都是背心式的,重叠在一起,露出太阳都晒不黑的天生白皮。
在家的时候穿沙滩裤做饭,嘴里含着棒棒糖,逗亲妈跟后爸生的崽,抢走对方的干脆面。
她十八了,还有点小孩的坏。
凃锦第一次见小虞就是小虞在欺负她弟弟,在楼下花坛带孩子,小孩骑着蚂蚁车。
小虞的白色T恤特别透,露出背心的轮廓,人字拖鞋底都磨了半边,她拿着一包小熊软糖,小孩问她要,她不搭理,自顾自地吃。
等小孩都哭了一轮了,才给对方,估计只剩两颗了。
小孩又开始哭,她不耐烦,伸手拉蚂蚁车,走了一会后就停了,细绳被她攥在手心。傍晚也热,炒菜声骂咧声不绝入耳,还有谁家在吹葫芦丝,小虞绳子百无聊赖地抬眼,凃锦靠在阳台上,跟她看个正着。
一个抬眼,一个垂眼,同时移开视线。
凃锦笑了一声,小虞把手插进裤兜,从蚂蚁车的屁股踹一脚,飞出两米远,猴孩子快乐了,哦豁一声起飞了。
……
方崇梅的这部电影基调有点平,音乐都很舒缓,却以为得没让人催眠。
荆天月举手抬足都是妩媚,肖绒一举一动都带着懒懒的潇洒,好看的皮相和不同的人设碰撞,全程都没移开眼。
肖绒看得认真,没想到成片是这样的,虽然剧本烂熟于心,但也隔了好久。
好像又回到那时候,燥热的片场,她雀跃的心情和忐忑的请求。
在看到分手的时候的她没忍住看了荆天月一眼。
荆天月看得认真,在看荧幕里歇斯底里的小虞。
气氛渲染得太好,从心动到分别到经年后聚首,小虞到底没能救下凃锦,她自己一意孤行的选择,乍看体面的家庭,在一点点地啃食肉体。
女人的一生,有时候无论什么职业,什么活法,什么选择,都能只找到微妙的共鸣。
从小虞身上,从凃锦身上。
从凃锦割腕那艳红的场景构架,夕阳从窗棂里洒下,像细白的手腕垂在浴缸边缘滴滴落下的血。小虞能把初恋从深渊里拔出来,却没能让凃锦活过来。
缓慢响起来的葫芦丝声凄婉无比,第一次见面谁家的在吹,经年以后变成哀乐。
小虞从一个蛋糕店的学徒长大,在爱和恨里脱胎换骨,在城市里闯出了自己的东西,她终于不是那个困在窄小无窗的房间里一无所有的小姑娘了。
而凃锦的一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困在哪里,可能困在她没遇见小虞的很多年前。
凃锦从某些方面催熟了小虞,却加速了她自己的灭亡,终其一生,她都是一个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可怜人。
爱也没用,恨也没用,生死两茫茫,小虞回到老家,安葬了她一生最爱的人。
开头里那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终于露出全貌,跟全片大部分时间小虞的造型完全相反。精致的妆容,体面的衣衫,她叫虞期,很多人说听起来有点余生无期的意思,只不过是家长字典里随便一扫,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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