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褚飞燕向张牛角进言道：“吾等来此，本想趁着祁县空虚，易于攻取，故而所携粮草不多。不料两番进军无功，反而损兵折将。如今粮草告急，士气懈怠，若渠帅仍有攻打祁县之意，可率全部兵马一举攻之；否则，还是撤军从长计议吧。”
张牛角目视前方，甚至都不拿余光看一眼褚飞燕，只缓缓说道：“全部兵马？倘若官兵来劫我营寨又如何？”
褚飞燕道：“官兵只不过三千余人，守城尚且捉襟见肘，哪有余力前来劫寨？”
张牛角想了想，道：“那么便依贤弟之意，今日进军吧。”
“今日？”褚飞燕纳了个闷儿。
讲道理，攻城有许多东西需要提前安排，今日如何来得及？
张牛角笑问道：“是否还未准备充分？”
褚飞燕道：“的确需要做一些准备，依某之见，明日可行。”
张牛角冷冷道：“那就明日吧。”
于是，褚飞燕自去安排攻城事宜，他根本不知道张牛角前日擒获了一名送信的王家护卫。
不得不说，王景在信函中所提的建议对褚飞燕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只要除掉了张牛角，他褚飞燕既能统领黑山百万之众，又能与太原王氏里应外合。以太原王氏的名望与财力，肯定能捞到不少的好处，王景也能够顺理成章的向州郡邀功，实乃双赢之举。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所以这封信，张牛角不敢让褚飞燕看到，一怒之下斩杀了王家护卫。
但是张牛角又一转念，王景不见护卫回去，必然知道是出了事，他莫非就不会再派一名护卫前来与褚飞燕勾结了么？再加上褚飞燕果然按信中所说的，催促黑山军攻城，张牛角心里慌得一匹。
不但慌，还很矛盾。
张牛角一方面担心褚飞燕已经与太原王氏勾搭上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自己待其也不薄，未必就肯反叛自己。如果误会了褚飞燕，岂不是仇者快，亲者痛之事？
所以，张牛角打算借攻城一事，进一步试探褚飞燕。
褚飞燕不知是计。
张牛角也不知是计。
王景早就料到那护卫是回不来的：这可不是堂而皇之的送信给张牛角，而是要在张牛角的地头上，将信函背着张牛角送给褚飞燕。这需要相当的机警和过硬的心理素质。历史上那些出色的使者诸如蔺相如、晏婴等，哪个不是机警过人，胆气非凡？指望一个没有文化，且守城都腿软的护卫，又岂能轻易的完成使者的任务？
所以自那护卫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时，王景就知道他是回不来的。
从他离府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在王景的谋算之中。
听闻黑山贼又双叒来攻城，王景唤许褚、赵戬等如此这般安排一番后，便去城楼督战。
王景对着城楼下的张牛角喊道：“尔等三番四次前来攻城，真当祁县无人乎？今日我便派一将出来与你决斗，你别怂！”
张牛角回忆了一下信函中所提到的计谋，正是要在黑山军前来搦战时派出一员将领来与自己单挑，随后这名单挑的将领会诈败而走。
在张牛角的心目中：禇飞燕催促攻城时，背叛可能性上升至10%；如今几番不愿开城门的王景竟然主动提出派一员将领出来决斗，褚飞燕背叛可能性上升至30%。
但是张牛角依然不愿错怪任何一位好兄弟，打算继续试探，遂道：“愿意奉陪！”
少时，城门打开，许褚一马当先，横刀勒马：“就你？”
张牛角见许褚体壮如牛，刀刃上布满了细微的裂口，一见便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只不过张牛角横行黑山谷，拥百万之众，又岂是等闲之辈？遂道：“今日取你首级者，正是不才。”
许褚大笑：“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张牛角不再废话，他自信就算敌不过许褚也能全身而退，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许褚会不会诈败。
看着冲向自己的张牛角，许褚挥刀直入横劈，张牛角斜刺一矛，欲将其刀刃隔开，谁知许褚力大，倒是将张牛角的矛势轻易化解。
许褚和张牛角同时懵了一逼。
许褚：就这？
张牛角：如此生猛，会不会直接被他劈了？
许褚见张牛角似乎有退却之意，心道那可不行，我还没退，你就退了，我还怎么诈败呀？于是虚晃两刀之后，拔马便回。
张牛角暗自冷笑：如此明显的诈败，褚飞燕背叛可能性上升至50%！
褚飞燕没有直接与许褚交过手，不知道许褚的力道究竟有多生猛，他只知道张牛角肯定不弱，否则百万黑山军也不会奉其为帅了。
现在许褚败退，城门大开，我众敌寡，士气如虹，不趁此机会杀入城中劫掠县城，更待何时？
褚飞燕将令旗一挥：“冲啊！”
张牛角回头看了褚飞燕一眼：你冲吧，我看你如何继续表演。
眼看黑山贼如潮水般的涌向城门，无须王景下令，县令就迫不及待的大喊快关城门了。
就在褚飞燕冲入城中之后，城楼上突然泼下大量滚烫的油汤，又以火箭射之，黑山军一时不敢向前，城门得以顺利关闭。
按理说，褚飞燕攻入城中之后，应该先杀城门士兵。城门士兵既死，这城门又岂会自动关上？
所以在张牛角心目中，褚飞燕背叛可能性上升至80%！
事实上，褚飞燕刚一入城，便遭遇了官兵的伏击。由于瓮城后方地势狭小，黑山军再多也施展不开，而官兵和两家护卫早已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是故褚飞燕无力挣扎，又被许褚、赵戬等夹攻，不敌被擒。
张牛角见城门重新关闭，又不知道褚飞燕在里面是否与王家勾五搭六，遂下令撤兵。
入城的黑山兵被剿杀一阵之后，只剩了两三百个活口，亦被一举擒获。
县令问王景道：“这些俘虏，你还要吗？”
王景摆了摆手：“养不起了。”
县令道：“我也养不起，推出去斩首吧。”
俘虏：“……”
王景道：“这位叫做褚飞燕的黑山军统领，我倒是比较感兴趣。”
县令慷慨道：“那就送你了。”
褚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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