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图书馆讨论室资源相当紧俏，这种两个人申请下来的最多也只有一个半小时。李泽给夏晴进行了一番填鸭式教学后，也没机会让她当场实践。
出去的路上，她苦着脸问：“我总不会要在寝室里面练吧？”
李泽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又看不到气的流动，只会当你就是打个坐。你说自己在修心养性就好了。”
夏晴叹了口气：“可她们所有人不是在美容护肤就是在八卦，会显得我很不合群的。”
李泽有些诧异：“你还在乎不合群？”
夏晴朝他做了个鬼脸：“我又不是学长这种人超然物外，我还得注意一下的。”
李泽看了眼埋头读书又或者奋笔赶文的学生们，压低了声音：“可你根本不在乎她们。”
夏晴也小声说道：“学长你在说什么呀？”
李泽笑了笑：“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
走出了图书馆，外面的阳光照得他暖洋洋的：“外面是伪装的亲切热烈，内里却是深深的蔑视和不屑，你瞧不起她们，也包括我，对吧？”
夏晴歪了歪头，没有显得很惊奇，她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就靠眼神？”
李泽说：“你不加学长在前头啦？”
夏晴幽怨道：“因为你这么说我，伤了我的心。”
“你被诅咒时的样子太自然了，自然到我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李泽说，“你那种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社交，永远洋溢的活力和笑容，都是伪装。只有伪装才会无懈可击。你只是选择最适合的生活方式，糊弄一下那些烦人的家伙，然后轻松地生活，对吧？”
夏晴眯着眼笑了起来：“学长你很懂诶～”
她背着手：“可学长你怎么能说我瞧不起你呢？”
李泽说：“之前是，现在我不清楚。”
“哦？”
“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是天生的修道胚子。”李泽说，“这种蔑视不是刻意的瞧不起，而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是近乎无情的蓦然。这种心态，对谁都一样的。”
夏晴说：“学长你真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点破的。”
李泽说：“不是我，是王含水最先发现的。”
夏晴显得有些惊讶：“她？”
李泽点了点头：“那个女人完全就是个怪物，她从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可以推出一个人的性格。如果再和她有现实的接触的话，几乎就等于毫无遮掩地站在她面前。”
夏晴说：“这还真是恐怖，难怪学长你那么怕她。”
李泽面色一僵：“别瞎说。”
夏晴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群，明明就在身边，她却感觉她们和自己毫不相干，只是吵闹。
她轻声说：“漠然么？可我感觉自己的情感还是很丰富的，我会为张春水他们哭，也会替张海峰叔叔他们感到难过，也会羞耻也会尴尬，电梯那事被发现之后我缓了好久呢。”
李泽说：“太上忘情，非是无情，你虽是天生的修士，可既然是人又怎可能没有七情六欲。一般人看个电视剧也能哭得稀里哗啦，可他们永远保持着对剧中人的蔑视——来源于他们是真切存在的人，剧中人只是虚幻。”
“对你而言，活在我们之间也像是入剧中走一遭，对吧？”
夏晴侧过脸看向李泽，娇俏的脸上表情深邃：“我只是觉得他们一辈子忙忙碌碌，不过是活在一套别人制定好的模板中，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病老，死去。他们或许有很多想做的事，可他们到死都在为五斗米折腰，这荒唐得就像一出戏。”
“学长你不一样，你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夏晴笑了笑，“我很向往。”
李泽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着自己才对他问出的问题又从他嘴里说出来，夏晴感觉有些好玩：“学长你老说要搞钱，可我感觉得到你从来没在乎过钱。真要弄钱，即使有着种种限制，我不信你的手段会弄不到。读书也是，这些人读书只是为了以后有条出路，学长你不在乎出路，只是单纯因为想学吧？”
李泽说：“我逃的课可不少。”
夏晴说：“那不是因为你不感兴趣吗?王教授的课你哪节缺过。”
李泽摸了摸鼻子。
夏晴说：“而且学长你从来没有试着遮掩过自己的想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说起来学长你才是最蔑视他们的人吧，你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们的想法。”
她说说：“所以我有点不高兴，学长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们明明那么像，明明可以互相理解，你却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和对他们一样。”
李泽没有理她的抱怨，说：“你猜我为什么今天和你说这些？”
夏晴愣了一下。
李泽说：“修行修行，修心修性，日子长久了，难免不食人间烟火，看谁都无动于衷。你现在还会因为别人的事有所触动，但看剧看多的人泪点笑点都会被拔高，你也会越来越觉得旁人完全无所谓。”
“这条路上可能会很寂寞的。当然，真到了那时候，也许你也不知何为寂寞了。”
夏晴微微凑近了李泽，挑了挑秀气的眉毛：“就因为这个？”
“你可能还没有实感，但到时候你可能会冷冰冰的像块石头。”
“无所谓呀，如果有我感兴趣的事，我肯定不会变成那样的。如果没有的话，那也只能说明人间无趣，既然如此，我还贪恋尘世作甚？”
况且学长你还是很有意思的。
李泽和女孩对视，她黑色的眸子清亮纯净，不染尘埃。李泽说：“你确实是个修道的天才，那些得道真修会为你抢破脑袋的。”
夏晴又恢复了那幅邻家女孩的活泼模样，她说：“要那些糟老头子干什么，学长你教我就好了。”
“对了，今天你请客吃饭，我不管！你别想再坑我饭钱了。”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饭钱。其实我今天中午不打算吃来着，要不你买碗泡面将就一下？”
“学——长——”
咖啡馆里，通玄摸了摸刚跳到自己腿上的黑犬。黑犬口吐人言，说出了刚刚看到的夏晴和李泽的相处。
通玄笑了起来，这种对话，还真有点意思。也许自己该认真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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