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煜一直未曾开口，只是如一位局外人一般看着面前这场感人肺腑的表演，没错，就是表演，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快到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哭声逐渐小了下来，淑妃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她惴惴不安抬起头，只见陛下面无表情望着她，不含任何感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她身子一软，又跌了回去。
“哭啊，怎么不继续哭了。”楚言煜冰冷道，“朕倒要看看你的泪水还有多少。”
“陛下……”淑妃惶恐开口。
“你既然这么乐意认罪，朕就顺了你的意，来人，淑妃照顾皇子不周，降为嫔位，禁足三月。”楚言煜冷笑开口。
此令一出，不仅是淑妃哭得肝肠寸断，“臣妾冤枉”她凄然拽住陛下的衣袍，然后被一把甩开。
就连楚宜娇都是一惊，连降几级，父皇这是怒到极点，她的好姨母可是一连诞下两位皇子：八皇子和十一皇子，这是做了什么大事才使得龙颜震怒，她惊疑不定打量着对方。
“娘娘昏过去了。”有宫女惊叫道。
只见淑妃面色惨白瘫倒在地上，额角不停有细微冷汗冒出。呼吸也愈加微弱，明显是气急攻心，真的晕了。
“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楚言煜沉声吩咐，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便带着楚宜娇往室内走去，看望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如今不过两岁，却没有普通孩子的白胖，反而干瘦虚弱，额头上敷着毛巾，小脸通红，身体不自觉地抽搐。
楚宜娇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小手上的骨头硌得人辛酸，似是被握住后有一种安全感，对方的大拇指紧紧贴在小姑娘掌内，呼吸声也逐渐平稳。
楚言煜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元晖怎么样了。”他平静问道。
“十一皇子的烧已经退了，过了今夜应该便再无大碍了，只是微臣，微臣……”立在一旁的文太医战战兢兢开口。
“说。”
“微臣担心，担心十一皇子今后会留下隐疾，殿下本就身子骨孱弱，如今风寒不断，怕是会伤了根本啊。”文太医顶着皇帝愈加深沉的目光，冷汗浸湿后背。
“太医院以后多上点心，最好的药材都用着，细细养吧。”楚言煜面容冷峻，目光幽深。
“德礼，吩咐下去，将十一皇子抱给贤妃抚养吧。”
“是，奴才遵命。”淑妃娘娘看来是真的失宠了，高公公心生叹息。
在处理完这些事后，楚言煜在上林宫的噤若寒蝉中坐上步撵消失在夜色中。楚宜娇也一路晕晕乎乎被送回了寝宫，她身着单衣，裹着被子在床上深思。
上林宫的一幕幕细节在她的眼前回放。
终于在眼皮彻底合上之前，她抓住了关键点，请罪，父皇不是个喜欢欲加之罪的人，既然可以顺着对方定罪，那就说明淑妃身上真的有问题，或者说十一皇子的病有隐情。
“娇娇想得没错，这宫内的感情不可捉摸，有真心真意互相扶持的姐妹，也有心狠手辣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下手的薄情，你那姨母恐怕就是后者。”太平公主此时对感情看得更为通透一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这手心手背也有薄厚之分。
一个身体健康聪明过人的儿子，一个身体孱弱的病儿，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夜里随便吹点凉风，说病就病，再趁机赢得帝王怜爱，为长子铺路，何乐而不为？
楚宜娇是一点就透，她微微叹气，心中对这十一弟也不由多了几丝怜悯。
“不过你父皇的耳目也足够令人心惊。”安乐公主评价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消息，这钉子怕是安到了每一个你想不到的角落，娇娇之后也要更为小心才好。”
小姑娘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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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内，楚言煜将一张纸放在火盆上，静静看着它蜷缩烧为灰烬。
他坐在椅子上回想着纸上的内容，良久以后，揉着额头，似是自言自语，“去调查一下鲁国公府。”
“是。”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这鲁国公府的手伸得是过于长了，楚言煜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该砍一砍了，他内心暗暗有了决定。
世家与寒门还是当以制衡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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