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风起，厉如刀刃。
沈雾灯枯坐在石阶上，望着前方，眼眶红的要命，眼中却没有任何翻滚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墨色。
不远处的桃树上，无声无息间出现了个白色人影。他靠在枝干上，默默无言地看着石阶上的黑衣少年。
久到白影要睡着时，沙哑的少年音响起，“你怎么来了？”
唇角缓缓勾起，他揉了揉发麻的肩膀，“为师不过许久没来，你就冷落为师半天？闹脾气啦？”
沈雾灯垂着眸子没说话。
他这么安静，让林期有些不安，明知少年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故作疑惑道：“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了？”
“我不想去碎星宗。”
“什么？”
沈雾灯拿出那张白纸，声音淡漠，“我想给我哥报仇。”
林期皱眉，“不行。”
“你凭什么说不行？！”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连续两日激烈的情绪起伏，让沈雾灯心力交瘁，他恨恨地捏紧手里的白纸，像是要将它当场撕个稀巴烂。
“就凭我是你的师尊。”
沈雾灯闭了闭眼，“所以你要教育我？”
林期舔了舔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阿灯，去碎星宗并不妨碍你报仇，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根本报不了仇，不要为了报仇而失去理智，把自己的前途给搭上。”
“我哥是在碎星宗消失的。”沈雾灯讽刺地笑了笑，“呵，一个大门派，竟会出现客人失踪的现象，真是好笑。哥哥的死肯定跟碎星宗撇不开关系。”
“所以啊。”林期跳下树，“你必须去碎星宗。”
“既然顾让雪是在碎星宗消失的，那在碎星宗调查，最方便了。况且，你现在无门无派，如何变强，如何报仇？除了顾让雪，你还有父母的仇要报。”林期细声说着，给他一一理清楚，生怕他一着不慎走错路。
沈雾灯眼角流出泪水，压抑的哭声从鼻腔发出，他捂住脸，第一次在林期面前，露出这种脆弱且孩子气的模样。
“我，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报仇报仇，我的人生居然只剩下了报仇。”
听到他哽咽的话语，林期心中一震，难得感受到一种心酸的感觉。
“说什么傻话，师尊还陪在你的身边呢，变强并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还为了保全自身，谁让你活在了这个世界。”
“你别陪我了。”沈雾灯压了压哭腔，语调淡漠，眼角还挂着泪痕，“陪着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林期拒绝道：“你忘了吗，我们最初的交易。”
“交易。”沈雾灯淡淡地说道：“我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你可图谋的，为什么如此执着让我变强。”
因为只有你变强了，才可以打倒反派啊。
见少年固执地看着自己，林期头疼极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阿灯，顾让雪魂魄并未消散，还有转生或者夺舍的可能，你不要放弃希望。进入碎星宗，是你最好的选择。”
沈雾灯深吸一口气，望着无边无际的夜色，缓慢道：“顾让雪……”
“阿灯，你该学会长大了。”
“为了不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努力变强吧。”
可是，
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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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过后，冷静下来的沈雾灯在那张白纸上填上碎星宗三个字，力透纸背，写完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期侧身躺在床上，悠悠道：“你这张脸，还是遮掩一下为好，太过惹眼，恐会引来祸事。”
沈雾灯摸了摸自己的脸，漠然地看向他，“如何遮掩？”
“我帮你，不过只有三年之效，希望那时候的你，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沈雾灯沉默。
“我已经如当初所说，夺得第一，进入碎星宗，你会兑现当日的诺言，对吗？”说这话时，他一双黑眸直勾勾地望着林期，似无尽的深潭，让人全身发凉。
林期顿时觉得身下的床不软了，他咳了咳嗓子，轻轻松松起了身，瞬间移动到沈雾灯面前，“当然，为师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
沈雾灯端坐着，等待他的回答。
“顾让雪对你说的话，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很简单，因为那是我亲耳听到的。至于我偷听时，你没有发现我，完全是你自己的本事不够。”
“……”沈雾灯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又说不上哪里不满意，总觉得别扭极了。
“为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这个并非我所愿，完全不小心听去了。”
沈雾灯没想到等了两年，居然是这么个回答，未免有些不值了。
他猛然站起来，冷淡说道：“希望我元婴期时，你的回复不是敷衍我。”
“怎么可能？”林期凤眸微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么严峻的事我怎么可能哄骗你，太不符合我的人设了。”
“？”沈雾灯拧眉，困惑道：“什么人设？”
林期拿起那张白纸，瞅着碎星宗三个字，啧啧两声，“明明字写的那么好看，却还要骗人。”
沈雾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因为让他想要欺骗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所有的秘密和隐瞒，都没必要对那个人说了。
“好了，别丧着张脸。”林期把纸放回原处，“没了顾让雪在你身边，记住万事要忍，别再闹脾气。”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顾让雪那样迁就你了。
沈雾灯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一阵刺痛，他面色无波，冷静问道：“往后每月首日，你还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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